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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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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74 章

司弦音給姜秾秾煮了面,應她的要求,加了兩個荷包蛋。

她的腳還不能自如的走路,司弦音給她上了藥,還給她做了把拐杖。

沒有了逃跑的信念,她開始拒絕下地,因為腳上的疼痛會提醒她當日是怎麽被懲罰的,那樣疼痛而屈辱的記憶,每每想起都會令她感到一陣難以拒絕的窒息。

司弦音也不強求,她去哪裏,他就抱她去哪裏。

船在海上航行了兩天,晚霞鋪滿碧藍的海面,猶如天邊燃起的火燒雲。

無窮無盡的碧波盡頭,出現了島嶼的輪廓,那便是司弦音要帶姜秾秾去的地方——數座矗立在大海中央的無名荒島。

船員們放下船帆,將船泊到岸邊,陸陸續續將船上的物資搬到島上。

這些東西足夠他們三個月衣食無憂。

司弦音將姜秾秾橫抱在懷裏下了船。

一名清秀的青衣女子立在岸邊,小跑過來,對著二人施了一禮。

“她叫微雲,是個聾啞人,她的父母原打算將她賣給一個老男人做妾,我見她可憐,便將她買來陪你。”司弦音與姜秾秾說完,將她放下來,對微雲比劃了一下。

微雲點點頭,揚起笑容,用手比劃著。

姜秾秾不懂手語,不知道她在說什麽。

司弦音說:“她說,以後她會好好照顧你的。”

姜秾秾握住微雲的手,不知該怎麽回應,只好沖她微微一笑。

“秾秾,你與她先回去,我有些事要處理。”

姜秾秾抿著唇,滿臉寫著不高興。

“你的腳我替你看過了,可以下地走路了,你要多走路,才能恢覆得更快。”

司弦音招了招手,船員拿來拐杖,遞給姜秾秾。

姜秾秾不情不願地將拐杖墊在腋窩下。

“先去看看你的房間,有什麽不滿意的,讓他們重新布置。”司弦音交待完,重新上了船。

幾座島嶼不是連在一起的,他們住在最大的一座島上,要想去其他的島,還需撐船渡海。

島上修建了古色古香的樓閣亭臺,路上還經過大片的田地和果林,估摸著這島嶼本就是司弦音的產業,因為這些東西不是一年半載能布置出來的。

微雲將姜秾秾領到一處庭院,對她比劃著,口中發出嗯嗯啊啊的聲音。根據姜秾秾的推測,她是天生的聾子,嗓子沒有壞,但不會說話。

這回姜秾秾猜出她的意思了,她是要姜秾秾以後住在這裏。

司弦音給姜秾秾備的房間溫暖敞亮,照著姜秾秾的喜好布置,家具都是新打出來的,純色原木風格,有淡淡的木頭清香,窗臺上擺滿了鮮花,門口還搭了架秋千。

微雲將她送到房間就離開了,姜秾秾不知道她去幹什麽,她左等右等司弦音不來,心中越來越不安,索性沿著原路返回,找到了送他們來的那艘大船。

進進出出搬運著物資的船員們都不見了,岸邊安靜得只剩下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,卷來的海浪裏湧著一股股殷紅的血色。

姜秾秾心尖一凜,目光上移。

那些血是從甲板上流下來的。

司弦音說得對,她的腿已經好了,是她自己抗拒走路。

她對司弦音產生了嚴重的依賴心理,下意識以腳傷為由,像株菟絲花寄生在他的身上。

姜秾秾突然意識到這樣的自己很可怕。

她丟了拐杖,一瘸一拐地上了甲板。

甲板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屍體,都是船上的那些人,血色鋪陳開來,紅得驚心動魄,姜秾秾捂住唇,忍住作嘔的欲望。

船尾有微弱的慘叫聲傳來,她如夢初醒,順著聲音跑去,一截雪刃帶起的血珠在她的眼前炸開。

持劍的白衣少年立在血泊裏,衣袖灌滿海風,烏發垂至腰側,明明是這場屠殺的始作俑者,渾身卻幹凈得不染一絲纖塵。

“大公子,我家中尚有妻兒,還在等著我回去,只要你放過我,我保證以後金盆洗手,再不做那些勾當了。”

還剩最後一個活口,跪在司弦音面前,絕望地求饒著。蒼老的面容,枯瘦的身形,佝僂的背脊,無不昭示著他窮苦的出身。

“阿音,不要殺他。”出於對弱者的天生同情,姜秾秾忍不住出聲道。

司弦音揮劍的動作停滯了一瞬,仍舊毫不留情地刺穿他的咽喉。

老者喉間血色噴湧,轟然倒地。

姜秾秾向後倒退一步。

司弦音抖了抖劍刃上的血珠,掌中凝出水汽,將汙痕抹幹凈了,還劍入鞘,向她走來。

姜秾秾搖搖欲墜的身影映在他黑漆漆的瞳孔裏。

司弦音握住她冰涼的手:“怎麽回來了?”

本不想讓她看到的,看到了也好,剛好測試一下他對她調/教出來的效果。

司弦音半斂起眼底的陰翳。

“為什麽要殺他們?”姜秾秾從未見過這樣滿手血腥的司弦音,說話的時候,吞了口唾沫。

“你沒聽到他說嗎?他要金盆洗手,以後不再做那些勾當。我饒過了他,那些枉死的人,魂魄如何能安息。”

“那其他人呢?他們都有罪?”

“他們無不犯下人命,四處逃亡,我從驚雨堂手裏買下他們,再到這裏殺了他們,既為那些無辜死去的人報仇雪恨,也滅了他們的口,令少君無法查到我們的行蹤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他們犯了罪,還是該交給官府定罪,是殺是剮,自有法律裁定。

姜秾秾生活的社會就是這樣的規則,她終究沒說出這句話,這裏與她所在的世界不同,進了官府大牢,錢權交易下不乏有脫罪者,司弦音固然有濫用私刑的嫌疑,對那些枉死者來說,是最好的結果了。

“抱歉,不該讓你看到這樣嗜殺的我。”司弦音將她環進懷中,“我怕嚇著你,才避著你的。”

姜秾秾依偎著他的胸膛,滿目映著血色,雖說聽信了司弦音的話,總覺得哪裏怪怪的,細想還生出隱隱的不安。

她剛脫離虎口,司弦音是拯救她於水火的神明,她不該做白眼狼,去質疑他。

她將那些不安都壓下去,告訴自己,司弦音善惡分明,沒有做錯。

雲州司氏和雷州尹氏,兩大勢力都在追查司弦音和姜秾秾的下落,半個月的時間過去,仍一無所獲。

這日,尹家帶來了一個重磅消息。

司青遞上錦盒:“少君,這是尹家主派人送來的。”

“打開。”司雅意說。

司青打開錦盒,一股異味撲面而來,司青驚詫道:“是一塊用特殊手法處理過的人皮,初步判斷是從背部割下來的,上面有雨點的圖案,這是……驚雨堂的標記!”

盒子裏還有一封信。

司青將信遞給司雅意。

信是尹家主親手所書,言道這塊人皮的確是從死人的後背剝下來的,數日前,雷州的西海地界連續飄來屍體,屍體經海水泡過,又遭魚蝦啃噬,已經面目全非。

尹家的人將所有屍體都收集起來,勉強從一具毀損程度較輕的屍體上發現了驚雨堂的標志,便推斷這些人都是驚雨堂的殺手,不知何故被人殺了,拋屍海中。

驚雨堂是聞名滄瀾十二州的殺手組織,號稱只要出得起價錢,什麽樣的達官貴人他們都敢殺,這些年各地也搗毀了些分部,始終沒能抓到他們的老大,以及殺手的核心成員——以十二生肖為代號的絕密殺手。

司青調查過驚雨堂的資料,知道他們的殺手成員是來自各地的亡命之徒,身上或多或少有些命案,驚雨堂庇護他們,他們為驚雨堂效力。

但驚雨堂不是善堂,每年都會淘汰一批不合格的殺手,這些殺手不是死於晉級的獵殺場上,就是事後被處死,一般屍體都會被處理掉,像這樣飄在海上被人打撈上來還是少見的。

這封信為司雅意帶來了一個重要的線索,司弦音帶著姜秾秾出海了。

滄瀾十二州被無邊無際的大海包圍著,分別以方位命名,稱東南西北四海。傳聞海外有仙山,住著長生不老的神仙,但是誰都沒有見過,曾經有人想探訪海外世界,造了一艘號稱這世上最堅固的船,在經過長達三年的航行中徹底失去消息。

海上確實有數之不盡的島嶼,有些島嶼被人為開發,漸漸有了人間煙火氣,更多的是潛藏在海霧中不知底細的荒島。

“大公子去往了海外,要尋到姜小姐的蹤跡,恐怕難如登天。”司青憂心忡忡道。

“大哥這是狗急跳墻了啊。”司雅意若有所思地沈吟道。

司青心說,難道您不急?

司雅意面上一派從容,甚至還有勝券在握的淡然,司青不禁好奇:“少君這是有後招?”

“大哥會乖乖帶著秾秾回來的。”

“少君未免太過相信大公子了。”

以大公子的為人,不像是會主動回來的,即便為了大業,想要以姜小姐作魚餌,誘捕少君,取而代之,也只會在與姜小姐生米煮成熟飯萬無一失後,等那時候黃花菜都涼了。

“不是我相信大哥,是我相信秾秾。”

“姜小姐會是轉機麽?”司青還是不敢相信。姜小姐對大公子死心塌地,轉機怎會在她身上。

“有句話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,大哥長久以來的噩夢,是他自己親手埋下的禍根。成日戴著面具的人,活成了另一副模樣,最害怕的是有朝一日被人揭下面具,徹底失去這張面具給他帶來的好處。可惜,面具就是面具,永遠都不會變成他真實的樣子,他裝得了一時,裝不了一世。”

“我懂了,姜小姐愛慕的是大公子偽裝出來的一面,少君您做這麽多,就是為了讓大公子產生危機,犯下錯誤。一步錯,步步錯,只要大公子行差踏錯一步,這事就有轉機,等姜小姐發現大公子與自己認識的大公子相去甚遠,接受不了,就會離開大公子,甚至,為了逃脫大公子的魔掌,主動向您尋求庇護。”

那時候坐收漁翁之利的就是少君。

“你有長進了。”

司青哭笑不得。本來他覺得,遇上姜小姐是司家兩位公子的劫數,現在看來,怎麽好像是姜小姐的劫數。

司青倒希望姜小姐能早日看清大公子的真面目。

不是他偏心自家少君,兩位公子比起來,大公子深不可測,性格中隱藏著巨大的隱患,反而是少君,若真的娶了姜小姐,肯定會一輩子對她好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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